谷俊山谷开来南京大学城市科学研究院院长、江苏省扬子江创新型城市研究院院长张鸿雁教授——

　　习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强调，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要坚定文化自信、担当使命、奋发有为，共同努力创造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文化，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南京大学城市科学研究院院长、江苏省扬子江创新型城市研究院院长张鸿雁教授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作为“六朝古都”的南京，既有“天下文枢”的学术文化底蕴，又有世界“文学之都”的璀璨。贯彻落实习重要讲话精神，担负起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南京要立足丰厚的历史文化资源，做好城市文化传承、保护与发展的文章，在用南京城市文化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的同时，打造展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重要窗口。

　　记者：习的重要讲话，从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全局战略高度，对中华文化传承发展的一系列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作了全面系统深入阐述，立意高远、思想深邃、内涵丰富，是一篇闪耀着马克思主义思想光芒的纲领性文献。我们该如何学习贯彻习重要讲话精神？

　　张鸿雁：学习贯彻习重要讲话精神，要深刻认识中华文明突出的连续性、创新性、统一性、包容性、和平性，全面深入了解五千多年中华文明的历史，更好增强历史自觉、坚定文化自信；深刻认识中国特色的关键就在于“两个结合”，“第二个结合”是又一次的思想解放，只有植根本国、本民族历史文化沃土，马克思主义真理之树才能根深叶茂；深刻认识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关于文化建设的一系列新思想新观点新论断，牢牢把握做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的根本遵循。

　　记者：南京有着深厚的古代文化历史，又是中国近现代历史的起点和终点。在您看来，努力创造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文化，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南京哪些历史文化可以挖掘？

　　张鸿雁：首先，南京以城市文化与文明上的连续性，成为华夏文化生生不息的经典之城。

　　全球范围国家之间的经济、科技和贸易等竞争，本质上是文化的竞争，全球发达国家无不在强化、提升国家的文化软实力和文化的核心竞争力。可以说，国家要强大，首先是民族文化的强大，而民族文化的强大则依赖于全国各城市的文化建设。

　　南京城市文化的发展历史，集中体现了中华文化的连续性，无论是“六朝古都”还是“十朝都会”，都是回望、承继中国历史文化的重要窗口。1993年，在南京汤山雷公山葫芦洞发现的猿人头骨化石已经有30万年历史；史前社会还发现有7000年左右的文化遗址，如南京北阴阳营遗址，被认为是南京文化的起点。2500多年建城史、450年建都史，南京丰厚的文化积淀和独特的人文景观，作为中华民族文化重要容器的功能没有间断。从周代以降的金陵邑到秦代的秣陵县，从东汉的建业（石头城），再到后来大家熟知的“十朝都会”，南京是中华文明坐标中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从“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到“天下文枢”“博爱之都”，再到世界和平城市、世界“文学之都”……南京城市文化于时代变迁的激荡中踏浪前行，自带端庄、厚重质感和英雄力量。在我看来，南京有着深厚的华夏文化底色，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中华文明的一个“守望者”。

　　张鸿雁：其次，南京以文化与文明上的创新性，成为屹立于世界东方的科技文化创新之都。

　　南京不仅历史文化资源特别丰富，而且矢志创新不已。历朝历代均给南京留下了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和创新结晶，既厚重又钟灵毓秀。比如一座栖霞山，半部金陵史；一条长江路，半部金陵史；一条秦淮河，半部金陵史……这些表达的都是南京文化的厚重和钟灵毓秀。南京的创新结晶，可以说是如数家珍。科技上，祖冲之在南京首次将圆周率精算到小数点后第七位；城市空间上，南京明城墙是世界上保存最好、规模最大的；传统工艺技法上，“江南好，机杼夺天工，孔雀妆花云锦烂，冰蚕吐凤雾绡空，新样小团龙。”云锦代表了古代织锦技艺的最高水平。大报恩寺琉璃塔，在明代就是世界七大奇观之一，被印在明信片上流传世界；明代著名医药学家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诞生在南京……还有魏晋这个“文学的自觉时代”产出的刘勰《文心雕龙》、明代百科全书《永乐大典》；生于南京的清代著名女算学家、天文学家王贞仪，在《勇往直前：50位杰出女科学家改变世界的故事》排前三位，在茫茫星空中的金星上有以王贞仪命名的一个陨石坑……这一切，在南京历史上都如繁星列银汉。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南京的创新还在于，南京是世界“文学之都”，文学不仅让南京城市生活更美好，文学上的每一部成功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创新。

　　一个伟大的城市必然有创新的文化土壤。南京在城市创新进程中，还有很多历史人物和文化遗迹值得赞誉，如晨光厂、熊猫厂、浦口火车站、紫金山实验室……都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科技和文化创新。千年古都的“发轫”创新与“秦淮人家”碰撞，南京以“家住长江边”、通江达海的博大情怀，从秦淮河时代再到长江时代，直奔海上融入全球一体化。这样的古今文化互融创新，成就了南京在新时代创新发展上能够早走一步、领先一步的时代新篇章，以创新换道超车，与“全球城市”比肩，成为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第三极”。

　　张鸿雁：再次，南京以城市文化和民族文化地域上的统一性，成为中华文化大融合焦点城市之一。

　　2500年的城市发展史，奠定了南京南北文化交融的城市文化资本，使南京成为中华文化统一性的一个基石。黄河、长江文化是中华文化的血脉，南京恰恰是南北文化交融的地方。南北朝时期，中国经济与文化重心南移，侨置郡县、衣冠南渡，都在南京交汇。南京隶属华夏古九州之一的扬州。《禹贡》描述的扬州，范围相当于淮河以南、长江流域及岭南地区。南京不仅居于扬州的中枢区位，还是长江与运河两大水系交汇区域，在这个地域上创造了江南文化、江淮文化的水韵生活方式。江河交汇不仅养育、创造了南京精致的江南文化，而且通过大运河的北上，将南方的经济和文化输送到黄河以北，在整体上滋育、促进了长江和黄河以北的经济与文化繁荣。

　　更重要的是，南京还是吴越文化、荆楚文化、江淮文化、江南文化和海洋文化等多种文化浸润的沃土。如古文献所说，金陵是南北文化杂糅之乡。我在做长江国家文化公园江苏段的省级重大课题时，再一次发现南京文化在中华文化融合中的重要地位。中国四大古都中，唯有南京是居于长江之滨，并且是跨长江发展的古都。南京在京派文化和海派文化之间独树一帜，创造了包容吴越文化、荆楚文化、江淮文化、海洋文化等在内的一个文化综合体——金陵文化，不仅博大精深，有历史纵深感，还具有典型的世界历史文化名城的国际文化识别性。

　　张鸿雁：第四，南京以文化与文明上的包容性，创造了地域文化与城市如家的文化认同。

　　南京的文化包容性，来自于这里的文化底蕴，创造了独有的南京城市风骨和风情。南京汇聚大江南北文化精华于一体，且深植于中华文化沃土之中。这个特有的金陵文化，以包容、宽容和亲和力，拥抱来自东西南北的中国人和世界各国人士，在语言上没有地方歧视，在生活上没有地域屏障。正如古人所言，南京是居民五方杂处，各种文化互相认同。这座城市凝聚着南京特有的集体记忆，并体现在城市的每一寸肌理之中，不仅涵养出南京特有的文化底蕴、风貌韵味、气质和格调，更凝练出南京所肩负的历史使命和高度的文化自觉。作为一种文化基因和无形力量，南京城市文化根植历史、立足现实、创新发展、引领未来，不仅润泽了南京市民的文明气质、行为举止，还成为推动城市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的强大文化软实力。

　　一个好的城市、好的文化、好的历史，它的价值就在于它有一个很好的生活体系和家国情怀。世界“文学之都”既让南京的城市生活更美好，让人们对南京的文化感觉更深刻，也让南京有了自己的世界文化识别系统。南京城市风貌文化也非常典型，古迹遗迹特别多，中山陵、夫子庙、秦淮河……历朝历代诗人在南京留下的无数名诗名句，表达出这个城市的风骨、气质和学养。古金陵四十八景和《南都繁会图》的文化魅力，演绎了金陵可比肩西方文化之都巴黎的文化和生活。巴黎自称“有一百零一种生活方式”，城市街头咖啡与花香袭人，可谓是“闻香识城市”，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遐想。南京亦然，长江之畔、秦淮之滨、青砖白墙、梧桐林荫道……南京每个春夏秋冬都多姿多彩，城市在巷陌交织之中，尽显六朝金陵文化风华与温情的市井烟火气息，不仅有京苏大菜、淮扬菜系……更有金陵小吃的千变万化，使得南京人生活得有滋有味。南京适合东西南北中所有的人……一百个人眼中，南京有一百种别样风情，被网络上誉为中国包容性文化最强的三个城市之一。

　　张鸿雁：第五，南京以立足城市文化和文明的和平文化，创造了世界认同的和平之城。

　　和平文化是人类社会进步发展和幸福的永恒主题。城市是文化的容器，是靠记忆而存在的。南京有很多集体记忆，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既是南京人的集体记忆，也是中国乃至世界人民的集体记忆。这个记忆使这个城市对和平文化有更深的理解，并创造了南京独有的和平文化。2017年，南京入选中国首座“国际和平城市”。和平城市的理念是对中华民族热爱和平的悠久传统的传承，是对城市文化发展目标的美好诠释，也是南京的一种文化担当：做世界和平的守护者。“国际和平城市协会”项目执行会长弗雷德·寇兹说，南京成为和平城市后，方便全世界所有国际和平城市的人们，更多地了解中华民族热爱、追求和平的悠久传统，也会明白中国在构建世界和平城市目标中做出的努力。

　　在中国和平文化方面，南京走了一条创新之路——创建世界和平文化公园、召开世界和平文化学术交流会，组织开展一系列和平反战主题的话剧、舞台剧、音乐剧等文化节目，创造献给世界的和平交响乐、创办和平文化节。特别是用和平文化理念引导城市发展，强化相关遗址保护，建设和平广场、《南京条约》史料陈列馆以及南京抗日战争遗址保护与和平主题设施，搭建了和平研究和传播平台。比如，南京大学历史系与考文垂大学，在建立长期合作研究关系的基础上，建立了国内高校首个和平研究中心以及和平学学科，成立“南京国际和平研究所”与省级重点智库南京大屠杀史与国际和平研究院。在和平文化创新上出于领先地位的南京，正在为建设一个持久和平的世界的“中国方案”贡献南京力量。

　　记者：新形势下，南京如何贯彻落实习重要讲话精神，促进文化传承发展，努力创造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文化，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张鸿雁：历史哲学家斯宾格勒说：“一切伟大的文化都是城市文化。”有伟大文化的城市，必然有与众不同的文化身份和气质。纵观世界知名文化城市，都有自己的文化主张。纽约强调“高度的融合力、卓越的创造力、强大的竞争力、非凡的应变力”；伦敦主张文化厚植“历史与现实的和谐统一、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坚强不屈的抗争精神”；北京首都风范凸显“爱国、创新、包容、厚德”；上海海派风华彰显“海纳百川、追求卓越、开明睿智、大气谦和”；广州开放范本注重“务实、求真、宽容、开放、创新”；成都的世界融合展现“和谐包容、智慧诚信、务实创新”……一言以蔽之，优秀而伟大的城市，无不在世界城市竞争中，创造出自己的“国际文化身份识别”，自觉参与全球的新文化产业分工。

　　对南京来说，应该立足“天下文枢，博爱之都”，用中华文明的五个突出特性观照南京文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更好彰显南京在中华文明时空坐标中的独特价值、突出贡献和时代意义；要做好城市文化的发掘保护，像爱惜眼睛一样保护好文物古迹，大力传承弘扬非物质文化遗产，守护城市文化根脉；要做好城市文化的创新创造，找到传统文化与现代生活的连接点，做好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让文化文脉与城市生活和谐相融、与高质量发展良性互动；要做好城市文化的展示传播，向世界讲好发生在南京的中国故事，打造展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重要窗口。

　　一是要精准保护、精准规划和精准治理，延续历史文脉，在保护中发展，发展中保护，以精准保护、精准规划、精准治理和珍爱之心、尊崇之心守护历史文化遗存，保持南京文化的原真性，尤其是融合南北文化、江南文化、地方文化形成的中华文化底色，以延续历史文脉为出发点，探索更富创意的“打开方式”，塑造独特的南京文化神韵，创造新鲜有永续力的南京“城市文化资本”。

　　二是凝聚人情温度，创造刚毅且文雅的市民文化。让城市情感、城市气质与个性的自然流露融合，在城市角落细微处下功夫，坚持把人的感受度作为最根本的衡量标尺，让人民与城市相互成就，安全幸福地、持续不断地创造推动文化传承发展的活力。

　　三是强调人与自然和谐为本，放眼全球构建世界城市文化品牌。立足山水城林融于一体的城市景观文化特色，提高南京的国际文化身份识别度，创造出最现代、最先锋、最活力、最特色、最南京的城市文化。

　　四是高质量优化城市空间格局，统筹城市功能空间更新，提炼体现中国式现代化城市南京新实践内涵的城市形象视觉符号体系，精巧设计城市识别系统，把城市当作艺术品来打造，把南京打造成为创新引领潮流的创意未来之城和文化传承发展归心地。

　　五是千方百计地创造城市的充分就业，人人能创业、人人可就业，人人可安居，人人都有幸福感的南京城市生活方式。

　　张鸿雁，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任南京大学城市科学研究院院长、江苏省城市现代化研究基地主任和首席专家、江苏省城市经济学会会长、江苏省扬子江创新型城市研究院院长，1993年获得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荣誉。 长期从事城市经济学、城市社会学、城市文化学、城乡规划、文化旅游规划、城市经济史和城市发展战略等领域的研究，先后出版各类学术专著30余部，主编“城市前沿科学丛书”等10余套，发表学术论文300多篇，主持国家社科重大、重点课题及省部级课题30余项，学术成果先后获得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2项、二等奖4项，其他各类奖项30多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