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庙会乩童做法柏路，东北师范大学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中心副教授，清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后。

　　自媒体时代数字科技与知识体系的革新不仅引发了信息传播与交往方式的重大变革，也对“立德树人”所立之“德”、所树之“人”和整个教育过程都产生了深刻的冲击与影响。正如习所说：“互联网突破了课堂、高校、求知的传统边界，对学生的影响越来越大。”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需要深入探究自媒体时代立德树人面临的现实困境，破解关键问题，增强教育的针对性和实效性。

　　从学校教育来看，自媒体时代在丰富教育资源、育人载体和师生交往的同时，也影响着“立德树人”所树之“人”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和精神风貌，不但消解了所立之“德”的主导性、冲击着整个教育活动，也给新时期高等教育事业发展提出了挑战。

　　交往方式影响着人们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自媒体时代人人都是信息的发布者，不仅具有传播的权利，更具备传播的权力。传播关系的变化影响着交往方式的变化，这种变化在激发社会成员表达欲、参与性的同时，也使个体本身呈现出了矛盾性。一是社会成员自我意识提升与情感依赖增强的内在矛盾。自媒体衍生出信息不断产生、更新的“节点共享”的即时信息网络，个体行为者作为核心要素，越来越意识到“自我”在传播交往中的重要性，自我意识不断加强。但这并未使人情感独立，反而催生人们强大的情感依附，人们将自媒体作为获取、传播信息的核心渠道，对线上交往依赖增强。自媒体使社会成员由个体转变为“弱连带”且“嵌套与勾连”的主体群，这种新型交往形态使社会成员深受主体群情感判断与情感依赖的影响，很难形成科学理性的独立价值判断。二是社会成员“知行不一”的道德人格矛盾。良好的道德人格是“立德树人”所树之“人”的前提和基础。

　　自媒体时代社会成员角色发生了转变，从现实中囿于身份、职业等条件不能“畅所欲言”的“现实人”转变为自媒体平台上没有角色框定、可以随意发声的“自媒体人”。上述变化使社会成员的道德人格呈现出矛盾性：一方面，社会成员对他人有较高的道德要求，而对自身的道德要求较低。具体表现为，其能够依据严格的道德准则衡量他人，但在关涉“我”的问题时过度关注自我利益，自我道德和他人道德在一定程度上出现背离。另一方面，在一些社会矛盾事件中，社会成员的认知与行为呈现出一定的差异性。社会成员在认知表达上极为清晰，但具体的道德行为则无法与认知保持一致，出现了类似“双重道德人格”的现象。

　　社会发展影响着教育的变革，信息技术作为现代社会发展的生产力同教育有着密切的关系。《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指出：“信息技术对教育发展具有革命性影响，必须予以高度重视。”自媒体时代正发生着一场信息技术对传统教育的革命，教育目标正在由“教学转移到学习，从说教转向创造性探究”。工业时代，教育的目的在于培养社会成员的知识技能并服务于工业化大生产。自媒体时代，知识本身不再“稀缺”，教育的目标在于培养社会成员在自媒体时代筛选、判断信息的能力。由此可见，自媒体不仅深刻地改变了教育者与教育对象的相互关系与地位，更深刻地影响着教育方式与学习方式。一是教育者的教育方式从教导变为引导。自媒体时代有海量信息可供社会成员自主选择，对于教育对象而言，教育者“教什么”似乎不再重要。在自媒体时代，教育者与教育对象相似的信息获取途径使教育者难以在繁杂的信息中继续保持传统视域下的“信息占有者”地位，进而难以对教育对象进行知识性教导。所以，教育者需要最大程度地发挥引导作用，即引导教育对象如何自主地开展学习、养成良好的信息筛选能力并付诸实践。二是教育对象的学习方式由“接受性学习”变为“自主性学习”。教育方式的变化导致学习方式也相应地改变。社会成员占有教育资源的方式由传统视域下的“被动传授”向自媒体时代的“主动占有”转变，将很多尚未辨别的知识付诸实践，并在个人实践与他人实践中同步学习。这种学习方式的新样态，冲击着传统的教育工作，使教育活动呈现出极大的复杂性。

　　自媒体时代海量信息的自由开放和“零门槛”为多元文化的传播打开方便之门，由此可能引发社会成员价值取向和判断的混乱，也使整个社会价值体系日趋多元多变。在这一趋势中，主流文化逐渐被弱化甚至边缘化，这种对“德”主导性的消解主要体现在内、外两个维度。一方面，自媒体时代内生的“圈子文化”消解“德”的主导性。自媒体时代完成了以传播方式为中心的一系列观念、技术与应用的变革，使人的思维方式与交往方式活跃起来，社会成员开始以自我为中心建立一个个“小圈子”并逐渐扩展为“大圈子”。“圈子”的不断扩大催生了“圈子文化”，甚至演化为社会思潮。社会舆论则在不同“圈子”的信息交互和影响中产生，随着“圈子”量的增加与影响域的扩散而扩大。由于监管审查机制尚不完善，主体权力容易得到极致发挥，社会舆论及社会思潮极易通过非理性方式表达。一些视觉冲击力强、视角标新立异的内容往往会对“圈子”内成员甚至其他“圈子”产生影响，进而能够引导舆论的走向，甚至衍生出舆论危机。而舆论危机一旦爆发，就会借由自媒体广阔的话语平台与话语媒介，形成一股波及范围广、影响时间久、作用效果深的“舆论波”，从而削弱“德”的主导地位。另一方面，自媒体时代的域外文化消解“德”的主导性。域外文化也通过自媒体走进人们的日常生活，这些文化很大程度上与我国的主流文化相异甚至背离。域外文化正凭借传播载体的多样性冲击着我国主流文化的主导地位。同时，亚文化也在自媒体中找到了“栖身之所”。按照大卫·雷斯曼的理解，亚文化是一种小众风格的文化，是区别于主流文化的独特价值理念。值得注意的是，亚文化作为自媒体时代的“多样文化”，需要研判其对于主流文化的潜在影响，即其是否会影响“德”的根本属性，是否会对主流文化的主导地位带来冲击，等等。

　　解决自媒体时代“立德树人”的根本性难题，实现对“立德树人”困境的超越，需要深刻地把握自媒体特性对文化路向的选择、教育者在教育过程中的角色定位以及教育对象培养的目标指向，需要从“立德树人”的宏观视角与思维出发，把握自媒体时代“立德树人”过程中带有瓶颈性、根本性的深层次问题。

　　在自媒体时代推动“立德树人”的顺利开展，需要彰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属性的“德”，使其在自媒体时代发挥主导作用。如前文所述，自媒体时代的信息传播特性，给西方资本主义文化与价值形态的渗透提供了技术手段和传播媒介，“德”出现了“中立化”“模糊化”“无意义化”的倾向。道德始终存在于文化之中，文化从更根本、更深厚、更上位的层面对道德起到引领、规制和协调作用。因此，文化选择、文化路向是立“德”的关键性问题。“立德树人”所立之“德”的价值理想在当代中国体现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内在精神和价值理想，其具体内容反映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所要求的人伦规范，引导着所树之“人”的道德追求和理想人格的塑造。自媒体时代加强文化主导权就是要增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吸引力与感染力，使广大社会成员形成最广泛的文化共识，进而将其在自媒体时代中的影响力延伸到现实空间，进而提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软实力与影响力，使“中华民族以更加自信、更加自强的姿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掌握文化主导权，需要充分认识自媒体时代的大众文化、娱乐文化盛行的现实样态，结合自媒体的时代特征，解决文化主导权涉及的重要问题。一是唱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主旋律。在自媒体时代，多样文化的冲击弱化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传承性与创新性，许多社会成员只热衷于娱乐性、休闲性的大众文化，忽略或误解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因此，要掌握自媒体时代的文化主导权，就要加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对社会成员的引导力与影响力；二是辨别整合大众文化。自媒体时代催生了诸多大众文化，这些文化既包括有利于主流文化发挥作用的积极文化，也包括琐碎但对主流文化无益也无害的“零”文化，还包括不利于主流文化发挥作用的消极有害的“反”文化。因此，要在自媒体时代掌握文化主导权，就要清晰地辨别各类共时性文化，对积极文化与“零”文化进行整合与引领，对“反”文化进行批判与抵制，净化自媒体时代的文化空间。

　　掌握教育话语权，就是掌握教育的话语资格与话语权威，实现对教育对象多维有效的影响。无论在什么时代，教育过程都可以概括为“谁来教”“教什么”和“怎么教”的问题。从“谁来教”的问题着眼，自媒体时代拓展了教育主体的范围。在自媒体时代中人人都可以作为教育者。因此，如何使传统视域下的教育者在自媒体时代仍然占据主导地位，成为自媒体时代教育话语权的关键问题。着眼于“教什么”的问题，信息的庞杂与丰富是自媒体时代的重要特点，要教何种内容、如何使教育内容发挥有效作用、如何彰显“德”在自媒体时代中的引导力是自媒体时代能否掌握教育话语权的关键问题。这要求我们既要从当前自媒体时代的实际出发，也要从马克思主义的经典文本着眼，去构建新时代的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为掌握教育话语权、推进“立德树人”活动提供现实依据与理论支撑。着眼于“怎么教”的问题，在自媒体时代，任何人都可以利用便捷的信息技术、多样化的教育方式开展教育活动。因此，掌握自媒体时代“立德树人”的话语权，就要将教育内容蕴含于多样的技术手段和教育方式中，彰显教育内容的先进性与感染力。

　　判断自媒体时代是否掌握教育话语权，可以通过教育者是否具有公信力、形成解释力、对社会成员具有吸引力等方面来衡量。能否使社会成员在纷繁的信息中自觉地批判虚假信息，选择信任教育者的教育内容，是自媒体时代掌握教育公信力的关键所在。与此同时，自媒体时代，教育能否解释、如何解释网络舆论也是社会成员能否信服教育的关键所在。在娱乐性、休闲性特点突出的自媒体时代，教育内容能否打破“娱乐至死”的束缚，吸引广大社会成员将关注重点从域外文化、娱乐文化转移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上来，增强主流文化在自媒体时代的吸引力，也是衡量教育者能否在自媒体时代掌握教育话语权的重要指标。

　　教育的根本任务在于“立德树人”。“立德树人”的关键在于明确人才培养的规格和标准。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要以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为着眼点”，习也强调“教育就是要培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而不是旁观者和反对派”。综合起来就是：努力成为“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合格建设者与可靠接班人”，反对和抵制“旁观者和反对派”，是新时期最为根本的人才规格和培养标准。这个规格和标准包含“红”与“专”两个维度，前者强调人才培养的价值导向，后者强调人才培养的专业素质，两者相互连接、不可分割。面对世界范围内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锋形势下价值观较量的新态势，面对市场经济条件下思想意识多元多变的新特点，如何兼顾国家发展、社会发展与个人需要的协调有序，如何在人才培养中彰显终身发展、适应时代要求的培养定位，又改变“重智轻德”的错误倾向，是自媒体时代“立德树人”工作必须直面和破解的重大问题。

　　基于上述理由，自媒体时代要坚持“核心价值观培育+关键能力养成”的人才培养定位。“核心价值观培育”解决的是“立何德”的问题。如果不能引导社会成员做出正确的价值选择，“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奠定人才基础”的最终目标也无法实现。自媒体时代深入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既要明确其中蕴含的国家、社会与个人三个维度的深层次内涵，更要将其内含的哲学思维、文化意蕴相融通；不仅使其成为社会成员外在的社会规范，而且使其与个人生命体悟相结合并转化成为自觉行动、人格理想、价值追求的内心信念。所谓“关键能力养成”解决的是“树何人”的问题，既包括信息筛选辨别能力、自主学习能力，也包括认知能力、合作能力、职业能力与创新能力等。

　　明确自媒体时代“立德树人”的现实境遇与关键问题是为了更好地落实“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这要求我们更新教育理念、发挥传播优势，转变体制机制，以积极的姿态构建全新工作模式。

　　观念与思维的变化决定了教育者要采取何种行动以及如何采取行动。聚焦自媒体时代对社会成员的生活方式、学习方式带来的深刻变化，“立德树人”应从以下几个方面更新观念：首先，从被动性适应向主动性参与的思维更新转化。尽管现实空间仍然是“立德树人”的重要场域，但自媒体已然成为信息交互与人际交往的重要时代环境。因此，要转变将自媒体视为媒介手段的思维，将其作为“立德树人”的重要场域，主动参与时代发展，实现“立德树人”角色与工作视域的转变。与此同时，学校作为“立德树人”的重要主体需要在多元主体中突出主导地位，主动参与到自媒体时代“立德树人”的全过程，从最广泛意义上实现“立德树人”在角色思维方式上的转化。

　　其次，从对象性客观思维向关系性主体思维发展。不论是在现实空间还是在自媒体场域，教育者通常以群体作为教育对象。现实空间中通常按传统群体模式划分，自媒体空间社会成员则通过“弱连带”方式进行联系，两个空间既有重合又有各自特殊的群体圈。因此，在自媒体时代推进“立德树人”，既要关注社会成员的个体差异性，也要关注个体之间的关系。如意见领袖与社会成员的关系、围绕某一特定事件形成“圈子”的社会成员之间的关系等。 再次，从灌输式教导思维向交互式引导思维调整。一方面，自媒体时代要求教育者从教导向引导转化，要改变“你说我听、你指我打”的教育方式，确立一种平等性、交往式的引导思维。另一方面，自媒体时代的信息传播思维与教育也有着内在契合性。如自媒体时代社会成员可以自主选择学习内容，教育者也可以相应调整教育方式与教育内容。这种基于个体差异开展的信息筛选与现实空间中的因材施教思维极为相近。

　　最后，从线下知识性教育向线上能力性建构发展。自媒体时代的教育活动不仅关注知识本身，更应注重教育对象的能力养成，既包括知识筛选的能力，也包括价值判断的能力，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要基于自媒体的现实需要，在线上突出能力性培养，在线下突出知识性教育，实现线上与线下由相“加”变为相“融”，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增强自媒体时代“立德树人”的有效性。

　　若想满足社会成员在自媒体时代的需要，就要基于自媒体时代“立德树人”理念的转变，着眼于自媒体时代对教育活动以及对人本身产生的深刻影响，既要发挥优质资源的“品牌效应”，又要营造“立德树人”的“舆论场”，更要培养社会成员的自身能力，建构自媒体时代“立德树人”的新模式。

　　首先，创建自媒体时代“立德树人”的“联动产品”。“联动产品”是指创建一些区别于其他教育活动与文化产品的彰显“立德树人”根本属性的自媒体产品。这些产品既有共同的教育目标又能充分发挥联动性作用。这既包括微博“大V”、微信公众号等意见领袖，也包括“学堂在线”、网易公开课等能够发挥协同传播效用的教育平台，还包括“那年那兔那些事儿”等兼具观赏性、教育性的文化产品。

　　其次，营造自媒体时代“立德树人”的“舆论场”。自媒体时代，要对舆论发生全程进行监管，营造适合“立德树人”工作开展的“舆论场”。我们要在舆论爆发前建立舆情预警系统；在舆论爆发初期积极设置议题与议程，引导社会舆论朝向积极、有利的方向发展；在舆论发展中期，做好信息公开，依托国家数字化教育资源中心等平台实现社会范围内的资源共享；在舆论发展中后期，启动舆情监督系统，设置“把关人”。此外，要对各类社会事件或现象的舆论影响力进行科学预判和把握，以便采取相应行动。

　　最后，要拓宽自媒体时代“立德树人”的个体“能力域”。培养社会成员在自媒体时代中的辨别能力，既要对多元文化进行辨析，揭露不良文化的虚假性与片面性，也要通过社会事件与现象，宣扬与佐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科学性和生命力。同时，要培养社会成员的媒介素养。教育者是否具有媒介素养，是“立德树人”活动能否开展的前提；教育对象是否具备媒介素养则是教育对象能否掌握“德性”与能力的重要支撑。这既要求我们在教育活动中设置专门的媒介素养课程，也要求我们加强媒介资源的开发与运用，以推动全体社会成员形成适应自媒体时代发展的媒介素养。